雷萌自证。
杂食。
【DickJay】Amazing Grace【AU|天使DickX凡人Jason|雷萌自证|狗血】上
Warning：有RoyJay，狗血。
Summary：Dick希望他是个好天使。
天使们其实并不想实现这个赌约。
Tim评论他们的赌约是冲动的，毫无逻辑可言的，纯粹就是一时的找乐子，只有Dick还真觉得自己能救得了几个人。
但是Dick当即就反驳了对方，他认为犯罪街的孩子并不是像他们的双亲那般邪恶，和无数天父的子民一样，同样有活下去的权利，如果真和Damian一样对他们放任，无疑有负于Bruce的教导。
他从那个琉璃盆中捞了一张鎏金字条，一层薄薄的云笼罩在之上，但是他已经可以看清那上面写着的名字，紧紧跟随着的是他最终的死亡原因。
Jason Todd，死于心脏破裂。
那就是他的任务目标了，他从天堂坠落，飞向人间，在犯罪街停下脚步。那是怎样肮脏污浊的地狱，每条阴暗的小巷，都有七宗罪盘踞的踪迹。
Dick开始吟唱圣歌，有温柔的光从他的身后绽放，驱散了周边的漆黑。
“谁在那？”
那是一个虚弱的声音，Dick闻声转过那个角落，一个年幼的孩子靠在墙边，潺潺流淌的血液像一条暗红的蛇，依附在他纤细的手臂上吐着信子。
“你是谁？”那孩子是如此的警惕，即使受伤也如同一只小兽，硬撑着自己，装出最凶的样子试图吓退来人。
“我是来拯救你的人。”Dick却很有耐心，他明白人类对未知事物的恐惧，于是蹲下身，平和道，“我是你的守护天使，Jason。”
只是这次会面注定是没那么平静了，因为Jason捅了他一刀，踉踉跄跄的逃跑了，只是人类的武器于他不过是蚊子叮咬，他之所以被偷了个空，是因为在那短暂的肢体触碰中，dick看见了这个孩子的灵魂，像一盏蒙尘的旧灯，但是那颗心，仍旧是可以点燃的。这个孩子，并不像Damian描述的那样不可救药。
——
Dick比起他的几个同伴，还是有点不一样的。
大天使Bruce曾经说过，Tim过分冷静，Damian暴躁易怒，而他一味的悲天悯人，这样的性格适合做一个守护天使，却不能守护任何人，他自然是不信的，所以就有了赌约那回事。
在此之后，Bruce多次叮嘱他，别太上心。
——
他跟着对方来到了一间小破房，却看到那个孩子附在另一个男人身上低声哭泣。那应该是他的父亲，Dick看见死神过来收割了那个男人的灵魂，男人的灵魂燃烧了起来，他在尖叫，那是去地狱的最快方法，因为吸毒而死的人，没有资格上天堂。
这里是如此的冰冷，如果Dick能够呼吸，那他只能吐出一团寒冷的冰。Jason还在为男人的离去而悲痛，他点燃了破旧的壁炉，盘腿坐下，脑袋靠在窗户边，那首圣歌，再次从他的双唇中徐徐滑落。
只是一会，“这是什么歌？”那孩子有了反应，但也不是关键问题，Dick望向他，他的目光沉静，悲痛已经藏好，“天使的歌。”那一刻Jason黯淡的灵魂有了短暂的亮光，只是Jason却是不再多言，Dick心念一动，“你喜欢吗？”
对方很轻的，点了点头。
“或许我可以教你。”
“我不会唱歌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这并不影响，“我会一直教到你会为止。”
那点光芒不再是断断续续的了，但也只是微光而已，Dick靠着燃烧的壁炉，可还是觉得那道若隐若现的光更加暖和，他的灵魂本来就应该是明亮的，不该被这样忽视抛弃，Dick心里想，于是只是那样的一瞬间，他下了决心。
——
Jason无疑是个叛逆少年。
天使无法长期保持人的形态，所以Dick找了一个虔诚又早逝的信徒的身体，以Jason监护人的身份出现在他的生活里。他试图成为Jason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，但是看起来Jason并不是十分需要他。
当他第五次把炉子烧了之后，十岁的Jason不得不禁止他进入厨房。
“天使不会烹饪魔法吗？”Jason一边出言讽刺，一边打扫残局，是的，打扫卫生这也属于他不太擅长的领域。
“我们服务天堂，天使不需要进食。”这无疑不是个好理由，他敏锐的从Jason的眼神里读到了鄙视，Jason如他自己所说的确是个没有信仰的人，否则不会对天父的使者如此轻慢。他思索再三，决定宽容Jason的过失，不把这些小问题上报给天堂。
Jason为自己匆匆做了顿午饭，之后Dick洗碗，Jason则趴在沙发上看杂志，Dick发现那些杂志并非他的年龄段应该看的。
“你不该看这些。”Dick温言，略施法力，把那些杂志都变成了儿童画报。
“没劲。”Jason的态度还算平和，只是把那堆画报又摔回原位，毕竟这种事情发生也不是一次两次，“我不理解，你为什么非要来守护我，我一个人照顾就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。”
当然，他或许想说照顾两个人，但是实话说，Dick并不需要Jason的照顾，只是要忍受天使的存在而已。
“因为——”不能说抽签抽到的，Dick想了想说：“你的灵魂和别的孩子不一样。”
Jason很好奇，“你，你能看到我的灵魂？”刚说出口又有点犹豫，他向来不喜欢从别人嘴里听到任何有关自己的评论。
Dick明白这点，安抚他，“能看到，它很明亮，就像——”他捕捉到了Jason明明期待却又故作无所谓的眼神。
“——就像伯利恒之星。”
这可能是Jason可怜的回忆里最深刻的一点印象了，每年圣诞，行人挤满街道，没人会注意他这个又矮又瘦的穷孩子，然后他能趁机从那些衣着光鲜的人的口袋里偷几个钢镚，能够他和妈妈维持一天的生活，运气好，他还能在这样好的一个节日，奢侈的买上一根热狗。
所以他比那些行人还匆匆，根本没法注意到商场展示柜里到底摆了些什么，那些精致的包装对他来说是另一个世界，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，有的孩子可以缠着父母要圣诞礼物，他却要为了第二天的食物四处偷窃。
圣诞树，对他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存在。
Dick明白，于是他这么说。为了更加具体，他的手在天上一挥，一颗闪烁的超新星出现在他们头顶，Jason目不转睛的看着，他的灵魂又比之前亮了一点，Dick很快察觉出变化，让星星降落在男孩的手心，Jason指尖微动，却是不敢触碰。
“天父会原谅我曾经是小偷吗？”那样微弱的声音，但这样的话语对他已经是很大的进步，Dick欣慰，“你是为生存所迫，天父会理解的。”
“我死后真的不会下地狱吗？”孩子抬头看他，目光有疑惑，也有担忧，无论是不是天主教徒，看到了天使的存在自然也会开始相信一些东西。
“不会的。”Dick说，“地狱不会接纳你这么光明的灵魂。”我就是来拯救你的，这句话Dick并没有说出口。
或许落在旁人耳中这有些敷衍了，但无疑Jason接受了这个答案，他小心的握住那颗星星，感受着它的温暖慢慢在手心流逝，他在那一刻就和平常孩子没什么两样，经过了洗礼和祝福，父母关爱，家庭和睦，享受着无忧无虑的童年，如果不是那样的家庭和出身背景，这些本该是他的，Jason Todd并不是天生的坏种，Dick想，Damian要改改他的偏见。
不过最后Dick还是有点不太满意，因为第二天他买了一本圣经送给Jason，对方却翻都不翻，直接丢到了抽屉最深处。
——
Jason十一岁了，正常同龄的孩子很多都在上学，Jason却只知道和犯罪街的一群小混混打架。
Dick认为这样是不合理的，他既然决定拯救Jason摆脱他悲惨的命运，那么就应该和他的过去说再见，那些孩子无疑会把Jason带坏，他们很多十来岁就在抽烟喝酒，不少还在吸毒，这样是没办法进入天堂的，Jason必须要改掉他那些不好的交友习惯，即使他自己并看不惯那些人。
在第三次抓到Jason抽烟之后，Dick坚定了这个念头。
这半年他们渐渐熟悉了彼此，为了更贴近凡人的生活，他给自己取了一个Richard Grayson的人类名字，进入了本地的警察局，警察的薪水虽然不丰厚也够他们生活，Jason不用为生活所迫，却更喜欢出去惹是生非。
Dick并不阻止他行侠仗义，不过他经常帮倒忙，半年来他接到的投诉已经塞满了一抽屉。Jason应该接受正规教育，Dick虽然没有经历过，但是和普通孩子一样的生活，总归是没错的。
他们经历了一顿大吵，冷战，又大吵后才勉强达成协议。Jason背着书包去读初中，但是Dick不再被允许干涉他的交友。
Dick对此颇为疑惑，因为他是站在他的立场为他考虑，但是Jason压根不领情，Dick最近经常听同事抱怨过孩子叛逆期，现在仔细一想，其实很多事也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。
Jason很聪明，比起同学，他年纪小，没有接受过基础教育，但是成绩却出奇的好。Dick经常找到Jason藏起来的成绩单，孩子都是需要表扬的，作为天使，他从不吝啬赞美，只是Jason总是不耐烦的样子，然后没过多久，他又能在更显眼的地方找到另一门的成绩单。
一般来说，Jason很少在家里提到别的名字，他只会喊Dick，然后嘲讽一个天使有这么色情的名字，不过最近又多了一个，Roy。
Dick隐约知道，那是个富二代的养子，两个人都是刺头，在学校被孤立得厉害，所以成了最好的朋友。他一直没能见到本人，只能暗自希望这个孩子不会带坏Jason。
但是这个愿望很快就实现了。那天，一道闪电劈过天空，Dick很熟悉，那应该是Bruce在发火。正当他为两位同伴忧心的时候，Jason背着一个差不多高的红发少年冲进了家门。
太突然了，Dick下意识用了点法术，把那个昏迷的少年挪到床上。
他就是Roy，救救他，Dick，Jason的声音支离破碎。
Dick看见少年腰上有一道很长的伤口，像远古时期两块大陆的之间的裂纹。如果现在去医院这个少年应该活不下去，Dick明白，他心中的疑惑如同急待扑出网的麻雀，不过他还是冷静下来给对方止了血，上好药，看着对方呼吸平稳才退出来。
Jason早已在外坐立不安，Dick看他一眼，就知道他今天没有去上学。
“在哪出的事？”Dick问他，语气还算平静，Jason明白此时说谎只会被看穿，于是低声回答，“去救人。”
“具体一点。”
“学校里的几个混混绑架了一个女生，老师不敢管，我们就打算偷偷去救她。”
“怎么受伤的？”
“有个高个子。”Jason说，他的身高还是不够，长年的营养不良并不是一天两天能补回来的，“他拿了刀，想捅我心脏，然后Roy帮我挡了一下——”他看到Dick的脸色，迅速的住了口。
Dick意识到他有点反应过度了，想缓和神情却还是很僵硬，那个单词触动了他的心，Jason的确是因为心脏破裂死去的，如果没有Roy，他的所有的付出和努力都将化为泡影。
当然，他并不是担心失败后被Tim安慰或者被Damian嘲讽，他只是认为Jason是个天生的好孩子，不应该就这么被草草的结束了生命，他的人生刚开始。
“你应该更小心一点，Jason。”他没有责备Jason的行为，仅仅觉得他不够小心，原本低头等着挨训的Jason有些吃惊的看着他，他心下一软。
“下次拉我一起去。”天父，这可有些太不天使了。
不过Jason的后续反应让他觉得偶尔违背原则也挺好：Jason跳起来，抱了他一下，虽然很快就松手，一句话也没留，就跑走看他的朋友了。
Dick手臂仍保留了一些余温，Jason从没这么亲近他，除了见面那一刀，他们再没肢体接触过，Jason拒绝，他也无所谓这具皮囊给他的凡人触觉，然而突然这样一下再抽身，他居然有种失落的感受，这比他的那句话更加不像天使。
天使不该有这么复杂的情感，这会让他们堕天。
Dick决定今晚祈祷的时候认真一些，不再花时间看那些成人杂志。
——
Dick不是最早被创造出来的那批天使，他有自我意识的时候，埃及大部分面积已经成为了沙漠。Tim和Damian比他还要晚几百年，只是大天使Bruce不太乐意带他们，所以他当了很多年的指导天使。
天堂的日子真的很无聊，年复一年，日复一日，日日都面对着两个惹祸的新生天使，Dick想管，却不能时刻都看着，一会不见就打了起来，所以他决定同意那个赌约，让他有点事情做，不用陷入这堆天使杂事中。
只是他总是想得天真一点，Jason的添堵程度不亚于Tim或者Damian。十三岁的Jason最近经常在学校打架，Dick忙于工作和礼拜，认为Jason有自己解决的能力于是不干涉，不过这次学校下了最后通牒，他不得不放下琐事去一趟。
Dick在教学楼走廊没走一回就看到了Jason，想打招呼，却见旁边还有几个高大的男孩子。Jason比起两年前长高了很多，但是太瘦了比不过这群孩子强壮，被两个人抓住丢进了杂物间，锁上了门。
Jason在里面疯狂踢门拍打，可是围着那么多人没一个人上去帮他。
最高大的那个男生一看就是主使者，嘲讽Jason是个没人要的孩子，他的父母根本不爱他。
Dick曾在云端遥遥观察过凡人的罪孽，却不想能在一个少年身上看到嫉妒这只恶兽。他停住时间，把Jason从杂物间抱了出来，出来后又把那个男生一脚踢了进去。
这些行为应该留给天父审判，但是他作为天使，也可以替天父执行一些处置。
Jason最开始气得全身发抖，在他怀里就挣扎着要去把那群孩子杀了。
Dick不想用法术，幸好Jason是那么的瘦小，他这具肉体完全可以制住。
“复仇是天父的事情，Jason。”他劝慰道，一边把Jason固定在床上，为了更稳妥一点，他不得不跪在Jason的两侧，手压住他的手腕，就像制服某个毒贩，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几天前的抓捕画面，摇摇头试图忘记。
“天父？”却只听到Jason的冷笑，“是天父让我失去了父母吗？”
Dick当然知道Jason并非一个信徒，而又说话不经过脑子，他若是冷静下来自然会后悔的，Dick心想，“我就装作没听过你说的话，Jason，此等亵渎之言再也不允许说。“
Jason依然毫不领情，他用脚猛踢Dick的大腿，“那他为什么漠视了他们的离去，又让你照顾我？我根本不需要你！“他怒吼，”你滚！我不需要一个假惺惺的天使来照顾我！“
肉体疼痛不影响天使的行为，Dick依旧稳稳压着对方。
“Jason，我照顾你是天父的决定，天父——“Dick突然语塞，为什么？他应该说是天父让他来阻止Jason可悲的早逝的吗？ 这样的话语会像锋利的刀子，刺穿Jason本来已经伤痕累累的心吗，还是会像一把骆驼刺的种子，从此深深的扎在Jason的心中，永远都无法去掉？
那一刻，有人在久冻的冰层上凿了一道小口，Dick明显意识到有什么变了，因为他的翅膀在隐隐作疼，这是天父对他信仰不够纯粹的惩罚。
他必须做祷告了。
“…天父做什么是他的决定，Jason，我只是因为关心你，所以想照顾你而已。“话出口，Dick松开了Jason，“我是真的很关心你，Jason。”
Jason嘴唇掀动了一下，没有发言，但也没有起身给他一拳。Dick对此有些疲劳，不应该，天使不可能感到疲劳，或许是这具皮囊实在是太旧了。
“好好休息一会。”他拿了被子给Jason盖好，转身出去了。
Dick慢慢跪在圣像前，开始祈祷。
那一会空气都停止了流动，他的灵体从那具摇摇欲坠的身体里挣脱出来，在天花板上环顾这间房子。
这已经不是最初相遇的那间旧房子了，它崭新，温暖，冬天壁炉里经常燃着火，角落里有一张永远干燥的扶手椅，Jason经常坐在那，他的父亲给他留了两瓶劣质的葡萄酒，他就会像模像样的给自己斟上一杯，端到架子上，架子就放在关了二分一的房门外面，然后慢慢的一边看着什么书，一边一口口把酒喝完，书上是颤动的火光。
Jason把自己囚禁在心灵的密室里，而书是唯一的门。
Dick有些记不清天堂的事物了，现在所能目及，都是Jason的影子。三年对天使来说不过是刹那，他本不该记得这么多的，只是因为和Jason相处的时光是那么的不一般。
他的耳边沉默，寂静，没有任何祈祷的声音。没人有人会默念着他的名字向他祈祷，在天堂，他太过年轻，甚至不曾被圣典记录在案，他只是一个低阶的守护天使，唯一可能听到的，只有被守护者的祈祷，但是Jason却又是个叛逆的无信仰者，这真是个难以预料的意外。
Dick结束了祷告，灵体飘回肉体，在收回凡人感官的那一刻，他听到了房门开启的声音，Jason浑身僵硬的，站在他身后。
“我以为——”Jason看到他恢复原样，似乎放松了些，“只是暂时离体而已，Jason，不需要担心。”Dick知道他欲言又止什么，转过头来同他说话，“——我以为你终于不会一直烦我了。”但是Jason还是那样倔强的回他。
Dick轻叹，“我不会离开，Jason。”
“作为天父的应声虫？”
“作为你的监护人。”一次都容下了，自然无所谓更多，Dick从沙发上拿过毯子——你很难在犯罪街找到早春的痕迹，因为它经常是潮湿又阴沉的——披在Jason身上，“我们之后还要相处很多年，所以别说那些对彼此不尊重的话。”
Jason眉目微动，“我的父母…”Jason咬唇，依旧固执，“只是有分歧而已，他们都是爱我的。”
Dick心里有另一番想法，不过他绝不会说出口，于是他默认。
接着一团火在Jason胸口燃烧，顺着他的心脏血管，迫不及待的喷涌而出，“我不是没人要的孩子。”
Dick握住Jason的手，将天使的力量缓缓注入对方身体里，熄灭那团烈焰，“你不是，我会一直陪着你。”感受到Jason的肌肤纹理在他的手指触碰下再次变得柔软。
Jason犹豫了一下，不太情愿的放开自己沉浸在对方提供的温暖中，他的发丝轻轻蹭在Dick的下巴上，Dick突然有些感激凡人感官给他带来的感受，“记得你说的话。”
“我记得，Jason。”
——
Jason不再去上学了，在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之后，Dick担心那群孩子还会变本加厉，便也默许了Jason的选择，只是用学费给Jason报了个格斗班，他的身材实在太瘦弱了些，至少在天使赶来的之前，学会保护好自己。
唯一令他有一点不满的是，Jason的死党，Roy趁机也不上学了，而且以被养父赶出门的借口，硬是住进了他们家，本来他和Jason一人一间，却不得不为了新住客腾出一间来。天使不需要休息，不过天使占用的肉体需要。他原来打算睡到沙发上过一阵，没想到第一天晚上Jason就抱着自己的枕头跑到了他的房间，要和他挤一挤。
Dick打量Jason，他十四岁了，看起来还像个孩子，虽然他们日常生活里Jason总是表现的不需要他，但是Dick能从很多细节，从Jason生病时的呓语，从发生了矛盾第二天小心翼翼的试探，从每个圣餐日桌上准备好的无酵饼，明白少年还是很依赖和在乎他。Jason这个年纪，想要和监护人一起休息，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情，更何况这个孩子本来就没什么安全感。
他掀开了被子，让Jason钻进来。少年刚爬进来眉头就一皱，“好臭！”
应该是霉味，每次放晴，天使都会把家里Jason用惯的东西出去晒一晒，因为Jason不喜欢潮湿的触感，但是Dick自己并不在意。
他安抚Jason，然后挥手换了一床全新的被子，霉味消失了，还有一股淡淡的商场香水味道。不过看起来Jason也不喜欢这个气味。
“冷冷的，不像有人睡过。”Jason说，Dick低头注视他，对方突然有些尴尬，别过头去。
“睡吧，Jason。”
“嗯。”
昏昏沉沉中，Dick感觉Jason靠过来，环住了他的手臂，他便顺势将对方拉进怀里，翅膀开始疼痛，但是Dick无所谓，于是一夜安静。
——
Roy和Jason，在这个盛夏疯狂生长，像翠竹般的拔节长高，Jason变得相当强壮，都快比Dick的躯壳壮硕和高大了。两个人在别人眼里是十足的不良少年，他们不上学，成天就知道打架，打遍了犯罪街每个巷口的小团体，十五岁的两个少年，俨然成了这一片的头头。
但是回家的两个坏孩子就换了个人，Roy试着扑倒Jason，却又被Jason不讲情面的推开，他在烤一炉披萨。
Dick坐在窗边，正在观察一个玻璃瓶。
玻璃瓶不大，感觉他只要脚步稍微重一点，它就会随着他的步伐倾倒；质地粗糙，喷过砂，失去文明的玻璃，配着一个陈旧的软木塞，里头有不少白色粉末。是毒品。
“这就是你们今天从帮派手上抢的东西？”
Roy开始喋喋不休，详细的描述了这个过程，着重刻画了他怎么从帮派手上救下Jason，然后被Jason推到一边让他闭嘴，“…他们把这个卖给未成年人，被我们撞见了，所以起了冲突。”Jason的解释简单明了。
Dick点点头，“受伤了吗？”
“小擦伤。”Jason撸起袖子给他看，是个只需要贴创口贴的伤口，Dick放下心来，晃晃手术的瓶子
“这个我没收了。” “不行。”话音刚落，两个少年异口同声的说，Dick看他们的反应皱眉，“我以为你们打算交给我才给我看的。”
“给你看是因为Jay想和你显摆——”Roy被Jason踢了一脚，“我们打算自己留下——不用担心，我们不会吸，或者卖给未成年人。”
Dick打量他，他相信Jason不会忘记他的父亲因何而死，“你想卖给别人？我是说，成年人？”Jason直视他的视线，这样的举动一般说明他不屑于撒谎，“是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Jason没说话，Roy却说，“Jason想要买一把枪。”
“未成年人不允许持枪。”Dick说，“你要去做什么，Jason，打架需要动枪吗？”他意识到，即使他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管Jason的事，Jason还是背离他的想法成长了，不知是好是坏。“如果你不说理由，我肯定关你几天紧闭。”
Jason一贯是吃软不吃硬，Dick很少这么冷硬的要求他，他自然也不会屈服，“我没有向你要钱。”他冷冷的说，“这都是靠我自己获得的，与你无关。”说着他就想去拿那个玻璃瓶。
Dick当然不会让他拿到，同时对Jason的叛逆行为有些烦闷，“Jason，我们说好对彼此尊重，你的见义勇为我从来没管过，但是这个。”他摇摇头，“你没办法逃避回答。”无论是枪还是毒品，都是不该出现在正常青少年生活里的东西。
对方仍不肯松动，Dick失望，不过Roy终于充当了一回润滑油的角色，他靠在Jason耳朵边叽叽咕咕说了几句，Jason的表情稍微平缓，“…那些小混混都有枪，我怕火拼起来我们没有武器。”
这不是实话，但是Dick明白这已经两个青少年能透露的极限了。
现在让他隐隐有些不舒服的是另外一件事：Roy和Jason的关系似乎已经超过了他和Jason的。
Dick其实知道，Roy不是坏人，不用担心Jason被他带坏，但是即使如此劝慰自己，仍有一阵怪异的情绪在他的身体里乱窜——它经常是躲藏在角落，最近却时时出来堵得他很难受。
两天之后， Roy收到了箭筒和弓箭，Jason则得到了一把枪和玻璃瓶，他仍然选择用玻璃瓶里的毒品给自己再买了一把枪，作为自己十六岁的生日礼物。
——
光从外表看，Dick的确是个好的交往对象，帅气，身材高挑，性格温和幽默，职位也颇受人尊敬。警察局里暗恋他的女生不计其数，只是绝大多数，都被他家里那个不识好歹的弟弟给赶跑了。
从Dick自己的角度来说，他感激Jason适时的为他赶走那些麻烦，天使和凡人之间的爱情是禁忌，从创世初，一直有天使因此堕落，那些女孩是很可爱，只是坚定不过他侍奉天父的决心。
然而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，他入职已经六年了，至今单身，Dick和凡人接触多了，自然知道身边的人已经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，不过还没有猜到他的真实身份。
他曾经为了救Jason在学校里停止过一次时间，当时在场很多人，他出于疏忽忘记删除那些人的记忆，导致现在还有些流言在传播。
所以他开始试着和一些女生交往，Jason为此不解，又很暴躁，拒绝Dick带那些女人回家做客。Dick向Jason解释缘由，但是Jason依旧控制不好他的脾气，年岁渐长，Jason极少有乖顺的时候，Dick不想触霉头，也疲于和Jason玩心理战，在这种毫无道理的事情并不十分顺着他，
于是Jason一气之下和Roy搬出去住了，现在他和Roy接管了这一片的毒品交易，晚上还会扮成义警打击犯罪，Dick接到他们的通缉令只当没看到。
只是Jason长大得太快，Dick还没能消化这种失落感，小时候的Jason冲动，说话不经大脑，在他的庇护下也算磕磕碰碰的长大了，长大的Jason不再与他亲近，除了晚上依旧睡一张床，很多心里话却不同他说，他和Roy倒是无话不谈，虽然Jason总是很嫌弃Roy，但是依旧默许他进入自己的生活，如同哥谭永久不散的浓雾一般，无孔不入。
Jason搬出去住，Dick不担心对方的安全，虽然不满，但是Roy的确为了保护Jason尽心尽力，就是一个人住，他总会想念Jason。
Dick明显感觉自己有些多愁善感了，其实从最开始，他作为守护天使就不该参与Jason的整个成长过程中，只需在对方需要帮助的时候，伸出援手就好。
可是他陷入过深了，他越来越少想起天堂，想起祷告，甚至天父。
他的生活更像个凡人了，他会进食，即使天使不需要食物；他会贪睡，即使维持躯壳只需要几个小时的休息；他会为了一些家庭琐事愤怒，即使他曾经多次训诫Damian控制住他的愤怒。
只有那隐隐作痛的翅膀，才会让他偶尔想起来，自己仍然是个天使，天父是在警告他。
这一切都是为了Jason，Dick不认为他翻腾的情绪是后悔，至少Jason现在开始看起了圣经，他的牺牲依旧值得。
这天他的约会对象是一个新入职的女生，她有一头黑色的短发，稍微有些高冷，Dick从不主动约女生，但是这个女孩给他一种熟悉又亲近的感觉，于是他第一次主动发出了邀请。
他们选了本地一家很不错的餐厅，离犯罪街大概有两个街区，Dick颇为惊喜对方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，她会在进食前认真的祷告，对圣经独有见解，因此他们有了很多共同话题，今晚还算不错。
意犹未尽，他们决定走回去，路上好好聊聊。走至半路，Dick突然觉得一阵心慌，他本以为是这具身体里的慢性病什么的，但是反应过来天使占据身体的同时会治愈这个人，不可能是身体原因，他的新同事——应该是叫Desdemona，停下脚步关切的问他怎么了。
“我没事。”Dick朝她笑笑，Desdemona观察他的脸色，并没发现什么不妥，便继续说，他们刚聊到天使堕天的话题。
“如果按你说的，Richard，天使如果爱上了凡人就会堕落，但是天使是怎么知道它对凡人的感情不是出于大爱，而是个人自私的爱的呢？”
“天父知道这一切的变化。”Dick回答她，“不符合大爱的感情一旦发生，天使的翅膀就会被染上地狱的颜色，这会让它们永远失去飞翔的资格，只能堕入地狱。”
“那么，爱上天使的凡人呢？”Desdemona沉吟，“我是说，并不是每次堕天发生都只是天使单方面的。”
Dick语塞，好半天才说，“…我从未从资料中看到过这些记载。”不过Dick的确记得有人对这个回答提出过自己的看法，Jason。
那天他们又因为女人的问题大吵了一架，Jason痛骂他，根本不在意自己如果堕落了会承受怎样的惩罚，Dick耐心的和他解释，他不会爱上凡人，所以不存在堕落，Jason的脸色那一刻更不好看了，他冷笑，难道天使没有爱上过凡人吗？
这种事情远古时期发生过，然而当事人不在Dick身边，Dick不太关心，“那只是他们背弃了自己的信仰。”Dick回复他，“而我的信仰足够坚定。”
“——那些凡人呢？引诱——”Jason颇为讽刺的用了这个词，“——天使违逆天父的人，最后也全部下了地狱吗？”
Dick当时没有回答，因为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，而且Jason当时的表情太过可怕，Dick不想再刺激他，便放弃了继续理论。
“Dick？”
“哦，抱歉。”
Desdemona似乎不太在意他的走神，“我到家了。”她温柔的说，踏上了台阶，“明天见，路上小心。”
“好的，再见。”
Dick告别了对方，迟缓的走出这条街道，前面有一间破旧的小教堂，通向一个椭圆形的图书馆。里面看上去挺安静，连神父也不在。他挑了一条长椅坐下，两层描绘着不同情景的圣像，因为时光蚕食，大部分都模糊不清了，他勉强认出一幅是《天使报喜》的仿制画。在画像旁边，有个大洞，应该是几年前地震留下的。房间里的每个部分都已经习惯了这个伤口，适应着天气的变化，白天的鸟叫，夜晚的蝉鸣。
Dick盯着那好一会，这个地方只有灰尘的味道，他隐隐觉得自己也如这些尘埃一样，久远，又丝毫不起眼，无力改变任何事。
——
他又陷入了低落中，偃旗息鼓的慌乱再次袭来，只是这次Dick好像听到了谁的声音。
有个人一直在喊他的名字，而Dick正好知道唯一会向他祈祷的人是谁。
展开翅膀，飞快的赶到那个人身边，却看到Jason奄奄一息的躺在那，胸口一片血红，那么艳丽的花，往往代表不好的征兆。
钻心的疼痛和头晕侵袭了Dick，让他的躯壳差点崩坏，他付出了这么多…尽力改变Jason的人生…难道一切就这么结束了？他…他要永远失去Jason了吗？
大概有几分钟，Dick就是傻站着不动，任凭无尽的黑暗吞噬着他，直到Jason微弱的呻吟响起，“Jason！”他马上反应过来，动用能量为对方暂时止了血，但是Jason失去了很多血液，又是靠近胸口的枪伤，天堂往往不允许他们学习这种强行逆转生命的法术，天使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医院。
Jason现在的状况没办法承受飞行，他打电话叫了救护车，背起Jason慢慢的走出这条小巷。
凡人的结构真的很奇妙，青年都陷入了昏迷，还在呓语不休，“Dick…”却只有这个单词，一直重复，他的语气和声音，和Dick从虚空中听到的祈祷一模一样。
每一次呼唤，Dick都觉得心痛加剧，他没办法承受Jason的离去，如果这一切发生，他的灵体会破败，他的神格将泯灭，这七年来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认识到。
救护车来得很快，他全程陪同着，一直没松开Jason的手。青年的灵魂之光虚弱，不过仍在闪烁，Dick相信他能挺过来，却依旧不想离开。
他搬了张椅子坐在旁边，注视着那排复杂的医疗器械，想多陪沉睡的Jason一会。
Jason很快就要成年了，意味着这些命定的意外即将结束，届时，Bruce应该会要求他返回天堂，他可以再以贪玩为借口多留两年，Bruce外严内宽，并不会多说什么，但是要求更多也是不能了，他深刻的知道天堂的底线，不是他能左右的。
Dick刚来的时候，觉得八年很短暂，他很快就要回去忍受Damian和Tim无穷的闯祸，不过能有一夕喘息，也是够了；中间他又觉得八年过于漫长，Jason的恼人程度不亚于Tim和Damian，同时他又总动不了真怒；如今，最初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，只是不再是为了两个新生天使，仅仅不想离开Jason，尽管他们现在关系别扭到要命，Dick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。
在床边等着，等到远方遥遥的泛起一些鱼肚白，Dick不想去上班，就想发个邮件给上司请假一天，在寻找联系人的时候，他突然看到了Desdemona的名字，那是个兴致相投的好女孩，不过他没有心思伪装他们之间有些什么，他回忆了一遍昨天的约会，一切都很正常，只是——
为什么Desdemona会知道他真实名字叫Dick？
Dick意识到他的心不在焉忽视了这样一条要命的线索，知道他的天使名字的凡人只有Roy和Jason。Roy虽然吊儿郎当，但是对外人还算管得住嘴，Jason则鲜少提到他。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，把他的秘密泄露了出去？
他看了看Jason，看对方并没有苏醒，决定先离开一会把更要紧的事情搞定。Dick来到昨天告别Desdemona的地方，却只看到昨晚原本是大门的地方变成了墙，这栋公寓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，这点障眼法不算高明，就怪他昨晚太不上心。
Dick又打电话问了几个同事，他们都说没有Desdemona这个新同事，Dick猜测应该是被清除了记忆，可是唯一会这么做的是天使，但为什么天使要悄悄的警告他堕天的事？
翅膀的疼痛已经被他习惯，不是好迹象，意味着更糟的事情的开始。
心事重重，Dick返回了医院，走廊上听到护士们说3A号房的帅哥醒了，这稍微给了他一点安慰。他真的很想见见Jason，哪怕就几句话，因为他深切的感觉有什么在摇摇欲坠，天使想知道，他所想，所担心，所犹豫不决的，是不是正确的。
然而刚走到门口，他就看见有人在里面，那么醒目的红发，一看就知道是谁。Dick想进去，他的灵体突然被什么强大的能量击中了，逼得他脱离躯壳。Dick只觉目眩头晕，撕裂的疼痛让他在虚空中蜷缩成一团光，按道理说，他已经没有实体，不会再有事物能够给他造成如此强的伤害。
Dick没办法再用任何力量，只能眼看着另一更强大的团光飞向房间，笼罩在Roy的身上，那时Roy正在回答Jason的问题。
Jason问，是谁救了我？
Roy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朦胧，然后又变回来，Dick知道那是天使在修改记忆，他再熟悉不过。
“肯定是我啊！”Roy笑了。
“我以为…是…”Jason环顾了四周，眼神逐渐从迷惑转成了些许黯淡，“好吧，谢了，哥们。”
“谁让我是你的守护天使呢。”Roy亲昵的摸了摸对方的头顶，“你吓坏我了，Jay，幸好我当时收到你的求救短信，以后可不能一个人单挑一整个帮派了。”
“嗯。”听到守护天使这个词之后，Jason摇了摇头，“我不喜欢这个说法，换了吧，Roy。”
身体已经没那么疼痛了，Dick感觉能量在慢慢流回身体里，他拿回了躯壳的控制权，却从未如此疲惫无力过，一个医生走过来问他是不是要帮助，但是这引起了房间里的人的注意，他摇摇头，以他能实现的最快的人类的速度离开了。
——
“Bruce，为什么天使没有爱上凡人的权利？”
大天使Bruce并不想直面回答这么愚蠢的问题，至少是从他的层面来说，“爱情是自私的爱，天使不允许产生这种感情，自私会让你堕落，Dick。”
Dick始终理解不了，他身边的天使并非完美的造物。Damian出奇的愤怒，他是从Bruce身上分裂的一块能量，却不太像Bruce；Tim看似无欲无求，理智淡漠，但是骨子里却颇为傲慢；Bruce更是有段险些堕天的历史，只是棋差一招，天父最后原谅了他。
他本比他的同伴更像个天使，但是他也被玷污了。如果这个主角是别人，他可以叹一声可惜，偏偏轮到他自己，却觉得理所应当。
“如果这发生了，我该怎么做？”
Bruce看着他，他的目光冷淡，“那就不要让凡人也爱上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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